浙江五奎律师事务所  童宏玺

【内容摘要】同一部《消法办法》，同一个案件，为什么在同一市、县的不同执法机构中（如消协、法院、律师），会计算出不同的赔偿倍数，所得结果也各不相同呢？作者根据其数年的办案实践，认为起因源于大家对伤残等级与计算赔偿倍数之间比例关系的理解不同，同时也与计算方法的失误有关。为此，作者在全面分析个案因由的同时，从执法技术层面上，列表格计算出准确的赔偿倍数。全文从法理的阐述到赔偿倍数计算都是其切身的感悟。

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在2000年10月29日修订的《浙江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办法》（以下简称《消法办法》第五十四条第一款第（七）、（八）项中，规定了经营者提供商品或服务，造成消费者或其他受害人伤残的，残疾者一次性生活补助费是按照当地年平均生活费的六倍至二十倍计算；残疾赔偿金是按照当地年平均生活费的六倍至十五倍计算。二者计算的前提和基础都是“根据受害者伤残等级”。实务中，常常出现同一案件或相同等级、相同的年平均生活费在“根据受害者伤残等级”计算应赔倍数时，同一市、县的律师、消协机构乃至法院的计算结果都各不相同，有的高低竟差二万余元甚至更多！因此，剖析差异的原因，把握伤残等级与赔偿倍数之间的比例关系，掌握正确的计算方法，对于司法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原因起于对伤残等级与计算赔偿倍数之间比例关系的理解不同导致计算结果的各异。

且看一案例。某甲女因医疗损害被切除右乳房，经鉴定为人身8级伤残。乙律师作为原告代理人，根据《消法办法》第五十四条规定，按当地市、县年平均生活费6540元计算赔偿一次性生活补助费为年平均生活费的10.5倍；残疾赔偿金是年均生活费的9.0倍；丙律师作为被告代理人，计算应赔一次性生活补助费为年平均生活费的9.111倍；残疾赔偿金为年均生活的8倍；当地县消协以一次性生活补助费为年均生活费的11倍，残疾赔偿金为年均生活费的8.5倍，意图通过协商调解结案，未果。讼争至法院，案经审理，某法院以一次性生活补助费为平均生活费的10.2倍，残疾赔偿金为年均生活费的8.5倍作了判决。被告某医院遂上诉至某市中级法院。某市中院终以一次性生活补助费为年均生活费的9.111倍，残疾赔偿金为年均生活费的8倍，支持了上诉人（原审被告）的上诉请求。

该案之所以出现三种不同的计算结果，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如何准确理解《消法办法》规定的伤残等级与计算赔偿倍数之间的比例关系。原告、县消协和原审法院大抵认为，《消法办法》对一次性生活补助费（六倍至二十倍）和残疾赔偿金（六倍至十五倍）的规定仅仅是为伤残等级与计算赔偿倍数之间框定了一个最低与最高的处理幅度，至于伤残等级与赔偿倍数之间的准确比例可以不计，因为立法机关在立法时就没有具体细分，其用意就是付于消协或法院可以根据个案致残部位，以及对其所从事的职业、对其生活的影响程度等具体情形以自由裁量权，如戏剧演员的三个指头缺失；工程师的右手肘部以下截肢；妇女的单侧或双侧乳房被根除等等。前述案例即如此。消协、法院和原告代理人正是按原告声称的由于其右乳被切除而影响了夫妻生活这一情形，才自由裁量和计算出三种不同的赔偿倍数。在此，笔者不妨将这种观点试称之为“赔偿倍数据情裁量说。”

但，拙见以为，“赔偿倍数据情裁量说”忽视了一个根本即立法要义，亦即任何一部法的出台，它都始终视公正为该法的“核”，以公平对待为所有法的“素”。《消法办法》也概莫例外。正是由于《消法办法》“核”与“素”的内在必然要求，立法者才设定一个赔偿倍数的幅度，并根据伤残等级高低的不同，规定了由低到高的不同赔偿倍数。而每一伤残等级应获的赔偿倍数只能是而且也必须是与其伤残等级相对应，才符合《消法办法》的“核”与“素”。如果忽略了这一点，则必然导致执法中的任意，且与立法者的立法要义相悖。某市中级法院之所以支持了上诉人的上诉请求，正是考虑到了立法要义这一基本内核。且看该中院的判决理由“……根据伤残等级，按当地年均生活费计算赔偿倍数，是《消法办法》规定经营者造成消费者伤残应承担责任的标准，每一级伤残应获赔倍数的标准都应当是相对应的，对该标准的计算也应当从该相对应中生发出来；同时《消法办法》也未赋予执法者可以根据个案的不同伤残情形，在赔偿倍数幅度内以自由裁量权……”

实务中之所以会有“赔偿倍数据情裁量”一说，除了有对赔偿倍数的计算方法不当外（下面另议），还有一个造成自由裁量的重要因素，即当获赔倍数仍不足以弥补受害者因伤残而影响其职业、生活时，如何另外获得相应的赔偿以为抚慰？笔者的解决之道是，用足、用好、用活最高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法释[2001]7号）（以下简称“7号解释”）的相关规定。以“造成受害人其他损害”为请求项，请求判令经营者另行赔偿该部分相应的精神损害抚慰金。但当事人在行使该项请求权时，须得注意几点：1、须与提起侵权诉请的同时一并提起；若在诉讼终结后又基于同一侵权事实另行起诉请求“其他精神损害”赔偿的，极会不被法院受理而错失维权良机；2、须得以造成受害者严重后果为特别要件；“7号解释”虽未对造成何种程度伤害后果是为“严重后果”作出界定；但实务中，“严重后果”是完全可以把握的：如戏剧演员因三个指头缺失从此不能登台演出，这意味着该演员艺术生命的就此终结；工程师右手肘部被截肢则标志着该工程师自此便不能测量或制图；再如前述案例，该女患者因右乳被根除而影响夫妻生活导致其离婚等等；3、须得提出与造成的伤害后果基本相当的赔偿额度为适当，任何过高或过低的赔偿请求都应力戒；4、须在诉状中强调因伤残而给受害人的职业（工作）、生活造成怎样无法排除的障碍，同时还须提供相应的证据予以支持，以便与该项诉讼请求相呼应。

二、知悉伤残等级与赔偿倍数之间的计算方法，计算出准确的赔偿倍数，是为公正、公平执法，实现立法要义所必须。

根据笔者接触的数个案例，有很多包括律师在内的司法人员不能较准确的熟悉伤残等级与赔偿倍数之间的计算方法，甚至五花八门，各执一算，这就不能从技术层面上保证执法的公正、公平。如在计算残疾者一次性生活补助费时，有的计算方法是将六倍至二十倍之间的十四个档次除以十个级别乘以受害者的伤残等级，再乘以当地年均生活费。其公式是14÷10×伤残等级×年均生活费；有的是将10级伤残除14个档次，加受害者自身伤残等级，再乘以当地年均生活费，其公式是10÷14+受害者伤残等级×年均生活费；还有的则是将《消法办法》规定的20倍除6-20倍之间的15个档次，再乘以受害者的伤残等级和年均生活费，其公式是20÷15×受害者伤残等级×年均生活费；等等。以上计算公式所得赔偿结果，要么偏高，要么偏低，庭上争执，庭下莫终一是。

欲求准确的赔偿标准，笔者以为，还须从《消法办法》第五十四条第一款第（七）、（八）项自身具有的内在联系，来找出它的计算规律。该法条告知我们的已知条件有二：（1）一次性生活补助费的承担标准，一级伤残和十级伤残按当地年均生活费的赔偿倍数分别为20倍和6倍是明确的；（2）除掉本数，1级伤残到10级伤残之间共有9个级别，6倍赔偿倍数到20倍赔偿倍数之间计有14个档次也是明确的。但必须搞清楚的问题也有二：（1）14个档次的赔偿倍数在9个伤残级别中，平均每一伤残级别应获赔倍数是多少？（2）2—9级伤残之间，每一级伤残级别应获赔倍数各是多少？现在我们应用数学公式（20-x×y），所得结果即是每一伤残等级应获赔的倍数。如图：

人身伤残等级与赔偿倍数计算图表

从以上计算图表可以看出两点：（1）在计算出平均每一伤残级别应获得一次性生活补助费的赔偿倍数后，用一次性生活补助费的最高赔偿倍数减去该伤残等级不应获赔的倍数，所得的差额即是该伤残等级应获赔的倍数；（2）残疾赔偿金的计算在实务中并无大的争议。本文为方便同仁办案做参考才一并列于图表中。综上，拙见以为，只有在执法技术层面上准确把握《消法办法》的规定，同时用好、用活最高法院的有关司法解释（有时甚至是判例），再结合个案致伤对受害者的职业、生活影响程度，据此提出准确的诉请，才能较好的为当事人提供优质法律服务。